那天我蹲在楼道里抽烟,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墙皮剥落的霉斑。老小区的声控灯坏了三天,物业说“等上边拨款”,于是七楼到八楼的转角永远浸在黏糊糊的黑暗里。

我掐灭第三根烟时,八楼203的门突然开了条缝。

不是那种正常的“吱呀”,是金属锁舌被暴力顶开的“咔嗒”,混着布料摩擦的闷响。我鬼使神差地凑近,闻到铁锈味——不是普通的血,是陈在阴沟里发酵过的,带着腥甜的腐气。

门缝里漏出的光很怪,是暖黄的台灯,却把地面照得像浸透了红糖水。我看见一只手,手腕上缠着紫色的淤痕,指甲缝里塞着碎皮,正抓着门框往外挪。那手的主人是个姑娘,大概二十岁出头,齐肩发黏成几缕,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,右眼闭着,睫毛上凝着血珠。

“救……”她刚出声,门就被从里踹上了。

我听见男人的骂声,“贱货还想跑?昨晚让你爽的时候怎么不喊?”接着是肉体撞击墙面的闷响,玻璃碎裂声,还有皮带抽在皮肤上的“啪”——一下,两下,第三下时那姑娘开始尖叫,声音像被刀割开的破布。

我摸出手机要报警,手在抖,屏幕上的110键被按成了重影。这时候门又开了,这次是被男人拽开的。他穿着黑色背心,胳膊上纹着青龙,左脸有道刀疤,从眉骨划到下颌,正在渗血——应该是刚才姑娘挣扎时挠的。

他拎着姑娘的头发,把她拖到门口台阶上,姑娘的膝盖擦过水泥地,血珠子顺着裤管往下淌。“让你看看什么叫规矩。”他从裤腰里抽出把折叠刀,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“先割舌头还是先切奶子?”

姑娘突然疯了似的踹他,膝盖顶中他裆部。他闷哼一声,刀掉在我脚边。我下意识弯腰去捡,他已经扑过来,拳头带着风砸在我太阳穴上。我撞在消防栓上,眼前发黑,恍惚看见他掐住姑娘的脖子,把她的头往台阶上撞——“咚”“咚”“咚”,像在砸一袋装满血和碎骨的麻袋。

后来的事记不太清了。警察来的时候,姑娘已经没了声息,白裙子下摆浸在血里,像朵开败的红玫瑰。男人被按在地上,还在骂骂咧咧:“老子睡自己女朋友怎么了?她自愿的!”

但警察在屋里搜出了铁链、情趣电击器,还有一沓照片——姑娘被绑在椅子上,眼睛蒙着黑布,身上青一块紫一块,嘴角沾着精液。

我在派出所做笔录时,女警问我:“你当时为什么不跑?”

我盯着自己发抖的手,那上面还沾着姑娘膝盖蹭在台阶上的血,已经干了,像块暗红色的痂。

“我以为……”我喉咙发紧,“我以为她还能活。”

后来听说那男人判了十五年,姑娘的家属在法院门口哭晕过三次。而我现在不敢走夜路,听见金属碰撞声就心跳加速,连抽完烟都要反复检查打火机有没有火星——我怕黑暗里再爬出什么东西,把最后那点光也吞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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