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下午三点,我蹲在女儿书桌前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翘起的碎发。她正趴在作业本上写算术,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——但那本书离鼻尖只有十厘米,我能看见她瞳孔因为过度聚焦而微微收缩,像两滴被挤扁的墨汁。

"朵朵,头抬起来。"我伸手托住她下巴往上掰,指腹触到她温热的皮肤,带着孩童特有的软嫩。她偏头躲开,发梢扫过我手腕,痒得人心里发颤:"妈妈我看不清,题目上的数字在跳舞。"这句话像根细针,精准扎进我太阳穴。

验光室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,女儿被固定在仪器前,我站在玻璃隔断外看她。她的小鼻梁压出红印,睫毛因为紧张而快速眨动,像沾了水的蝴蝶。医生转动仪器旋钮时,我注意到她的手指绞着校服下摆,指节泛白——那是她从三岁起就有的焦虑小动作,当时是怕打预防针,现在是怕被宣判"戴眼镜"。

"眼轴24.1,已经接近成人水平。"医生推了推眼镜,"每天户外活动必须保证两小时,别让她在空调房里窝着。"我盯着女儿的侧影,她的耳尖红得像颗草莓,后颈的汗毛在空调风里轻轻颤动。突然想起上周她趴在飘窗上看绘本,阳光把她的发顶染成蜂蜜色,可我当时嫌她把窗帘蹭脏了,硬是把她赶回了书桌前。

现在每天傍晚五点,我和她手牵手穿过小区花园。她的手掌很小,掌心有层薄汗,和我的交叠时像块温热的软玉。我们追着掠过草坪的麻雀跑,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她的笑声撞在香樟树上,惊起几片叶子,擦过我发烫的耳垂。有时候她跑累了会扑进我怀里,我能闻到她发间混着青草香的汗味,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透过校服布料,一下一下撞在我心口。

前天下雨,我们在阳台搭了帐篷。她躺在野餐垫上,我举着识字卡片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晃,她眯着眼睛辨认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。"妈妈,这个字像不像你涂口红的样子?"她突然笑,眼睛弯成月牙,我这才发现,原来她不眯眼的时候,瞳孔是琥珀色的,像两颗浸在晨露里的玛瑙。

上周复查,眼轴只长了0.02mm。医生说控制得不错,我握着女儿的手走出诊室,她的手指在我掌心里轻轻动了动,反扣住我的。走廊的阳光斜斜照进来,她的睫毛上沾着金粉,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抱她出院那天,她也是这样攥着我的食指,小指甲盖粉粉的,像片玫瑰花瓣。

原来最有效的"护眼秘方",不过是多摸摸她的头,多牵牵她的手,多看看她在阳光下奔跑的样子。那些被我忽略的、带着体温的细节,才是比任何矫正仪器都珍贵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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