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加班到八点,我抱着电脑往地铁站走,晚风卷着烤肠焦香钻进鼻腔时,后槽牙突然开始发酸——这是饿狠了的信号。
拐进常去的巷口,老张的炒面摊还支着。铁锅里的油星子正欢快蹦跶,他抄着大铁铲颠锅,火光映得额头汗珠发亮:“小周啊?今儿加辣不?”我盯着他刚撒进去的雪菜,喉结动了动:“加双份辣,再来串烤腰子。”
面端上来时,瓷碗边沿还沾着油花。橙红的辣油浮在面上,裹着金黄的蛋丝、翠绿的青菜,雪菜碎像星星似的散在其间。我抄起筷子拌开,热气裹着辣椒香猛地窜进鼻腔,呛得人眼眶发涩——这才对味。
第一口面吸进嘴里时,后槽牙先碰到了弹牙的面条,接着是雪菜的脆,蛋丝的软,辣油在舌尖炸开的瞬间,脑门“嗡”地一下,像有团火从喉咙烧到胃里。我顾不上烫,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,面汤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也不管,只听见老张在边上笑:“慢点吃,锅里还有。”
烤腰子是最后上的。铁签子戳着油亮的腰子,表面烤得微焦,撒了大把孜然和辣椒面。我咬下一口,外脆里嫩,腰子的腥气早被火候逼了出去,只剩油脂在嘴里化开的香。咬到中间那点软嫩的部分时,我差点闭起眼睛——这是属于深夜的、专属于饿透了的人的奖赏。
等面汤都喝得见底,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塑料凳上。夜风还是凉的,但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,连指尖都暖起来了。老张收摊时问我:“明儿还来不?”我盯着他收走的空碗,喉咙里还残留着辣意,却笑着应:“来,明儿换炒年糕。”
后来常想,“吃爽了”到底是种什么感觉?大概就是那些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夜晚,一碗带着锅气的炒面,一串滋滋冒油的烤腰子,能让人突然觉得——生活没那么糟啊。毕竟,能痛痛快快吃顿好的,本身就是件顶顶幸福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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